孤燕淚。閉鎖

驟然，少年想起路斯利亞曾問過自己對兩人的喜歡是哪一種，老實說他不曾想過這個問題，以往只是很單純的知道、認為喜歡桑桑、鯊鯊而已，那份喜歡究竟歸於哪類沒有細想過。只是希望能跟他們待一起，只是希望他們最喜歡的是自己，不想單純被保護，只是想跟他們站在同一個世界，只是…‥山本陡然驚覺多了好多以前從沒想過，可是如今卻想要、不想要的事。

這些以往未曾冒出過的紛雜想望和思緒，他只覺得一陣茫然而混亂，但獄寺說這就是愛情。

山本聽到友人對自己的話下結論時，不禁怔愣，即使如此但仍有股不真實的感覺。

－ 原來這些滿溢到無法遏止的在意和喜歡就是愛情嗎？

對方只是扁嘴說了句：「野球笨蛋，是家人的話受到保護也沒關係吧？他們就算喜歡別人也應該要感到高興才對啊！既然是家人就算被當作孩子那又怎樣。」

少年眨了眨眼，偏頭想想，獄寺說的話似乎挺有道理的。

－ 倘若自己的是愛情，那萬一桑桑、鯊鯊對自己的不是愛情呢？

基於這樣仍處於懵懵懂懂、一知半解，甚至可以算是半摸索但又著急的狀態下，山本不禁急於想知道答案。

「鯊鯊，喜歡我嗎？」

少年於某次兩人待在餐桌前吃午餐時冷不防冒出這麼一句。

Squalo驚愕的望向對方，原本只想隨口敷衍幾句話，反正少年已經不是第一次而是三不五時老愛這麼問，只是當他一瞧見山本異常認真的神情，不知為何突然也抱著要認真回應的Squalo，首次感到這回答有多令人難以啟齒，偏頭，支吾回應：「喜歡啊…當、當然喜歡‥。」

山本卻如同不肯善罷甘休般持續追問，「…那、是哪一種喜歡？」

微愣，對少年這奇怪的問法一面感到莫名其妙，一面也有點難為情，彷彿是為掩飾自己的尷尬，他朝對方無奈低吼：「喜歡就喜歡，哪裡還分幾種啊…？」然見少年仍一臉堅持，Squalo只覺得瞬間脫力外，同時也因孩子的反應有些許心急，不知是否抱著豁出去的心情，他大聲吼。

「喜歡！當然是非常喜歡！！超級喜歡啊！！不然還有哪種喜歡啊！！？」

只是一吼完，Squalo瞬間便意識到自己喊出的話是多丟臉的事。

不曉得是否受到Squalo說的話影響，山本在對方吼完的下一秒立刻發紅了臉，眨下了眼，原本想繼續脫口的話這下子反而不好意思說出口，反覆啓口，有些支支吾吾。

「臭小子！你給我臉紅什麼啊！！！！！！！」

Squalo暴躁的吼叫著，心底不斷咒罵都是這小鬼沒事臉紅，害他這下也覺得不好意思起來，原本就是說過不下百次的話，怎麼此時卻突然有點丟人。

「不准再給我臉紅了！！」

山本依舊漲紅著臉，低下頭，抿抿唇，低低回應，「我…我也很喜歡鯊鯊。」

「呃。」

Squalo對孩子這顯然是害羞的反應登時覺得有點不妙，哪裡不妙他又說不上來，反正就是如果不保持腦袋清醒、努力克制某些東西的話，總歸就是很不妙就對了。只是以前這樣就不覺得有什麼，怎麼現下卻有種令人不好意思的感覺，難為情的扭過頭去。

「我知道啦，早就知道啦！不是說過很多次了？」

少年慌忙的抬起頭來，「不是！不是那種喜歡！跟以前的那種…‥！」

說到一半，霎時感到羞窘而驟然停下。

Squalo瞪大灰色雙眼直視山本燙紅的面容，他很想講點什麼，偏偏一時間什麼都說不出來，說實話此刻他腦子也很亂，倘若孩子說的喜歡真和自己想到的一樣…‥，Squalo很想說服自己這不如他所想那般，可是少年今時此刻的眾多反應又像是在暗示什麼。

「────所以‥。」頓時語塞，似乎要從這尷尬氣氛中逃出，山本猛然站起身，「桑桑…‥桑桑還沒吃飯，我上去找桑桑下來。」

眼看少年迅速奔離現場，Squalo內心溢滿難以言喻的複雜感受，假如真要是自己所想的那般該如何是好？關於對孩子的喜歡，他並非沒有設想到自己可能會產生不該出現的部分，只是少年的一切信賴以及過於貼近的相處，令他逐漸忘記並特意忽視這可能衍生出的問題。

－ 不會的，孩子對自己怎麼可能會是「那種喜歡」。

「啊啊啊───」Squalo抓亂了頭髮，心煩意亂。

山本臉上仍帶有淡淡紅色急忙奔上五樓，他覺得自己方才實在過於衝動，畢竟連他都還無法完全釐清自己的感覺，但竟然就已衝動的跟鯊鯊說那樣的話，何況照對方的反應看來也並非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如果鯊鯊真的只把自己當作「被自己帶大的孩子」諸如此類的存在，萬一真是如此鯊鯊以後是否就不會再靠近自己？或者後悔答應說要跟自己一直在一起了。

－ 萬一跟鯊鯊再也無法回到以前那樣…‥？

少年輕輕推開XANXUS的房門，一眼就瞧見對方正躺於床鋪上補眠，反手關上門走至床鋪另一側坐下，一想到剛才的事就不禁覺得懊惱，只要再想到那些可能會有的否定，對方還有可能因此對自己露出厭惡的表情，一思及此山本的心情變得更加紊亂而難受，他甚至有點害怕、不敢再面對Squalo。

「怎麼了？」

一股帶有睡意的沙啞聲線陡然冒出，連同溫熱的掌心拍上了少年的腦袋。

其實XANXUS剛才就注意到有人站在房門前，但發覺來人是少年後他便立刻收起那份警戒心，便欲再次重埋回睡眠裡，可是山本一進門後既無出聲也沒有任何動作，這令淺眠而特注意周遭變化的男人感到有些不對勁，怎知一起身就瞧見孩子那疑似蜷曲在一起的背影。

微愣一秒，少年旋即轉頭面向已半撐起身體的XANXUS，他眨眨眼，搖頭。

瞇眼，「誰惹你不高興了？」

山本彎起笑容，「哈哈哈沒有人讓我不開心啦！」撐住身體前傾，「桑桑下去吃飯吧。」

「不用。」

XANXUS簡潔拋出一句便又直直倒回床上，闔眼，本想翻身繼續睡，但於聽見少年微弱而疑似飽含受傷意味的簡單應聲後，男人剎時再度感覺不對勁，下一秒自己的衣袖便被對方扯住了。他微微嘆氣，稍撐起身，手臂一攬，立刻輕鬆的將山本擁進自己懷中，抱緊。

「呃，桑桑？」

他親吻了下孩子的額前，更加摟緊對方，將少年的腦袋壓往自己胸前，闔眼並啟口道，「傻瓜。」

微愣，然下一秒山本立即同樣伸出手向後抱住男人的背脊，將臉深深埋起來，反覆低喃著，「我喜歡桑桑。」

「嗯。」

「真的真的很喜歡桑桑。」

「啊嗯。」

「我真的很喜歡桑桑。」

－ 不是以前那種喜歡的喜歡。

「知道了。」

少年沒有再回應，他想對方肯定不知道自己說的是哪種喜歡，可是自己無法於此時再度開口說出那種喜歡，倘若自己到最後連桑桑也沒有了的話，那真的很難受、好難過、好痛苦，絕對就如同那時以為桑桑、鯊鯊都會死去而永遠離開自己那般痛苦。

山本覺得當初指環戰時幾近撕裂而令人窒息的痛再度於自己胸口處蔓延開來，他只能不斷將自己貼近於XANXUS厚實的胸前，彷彿這般便能尋求到安慰及支撐自己的力量，而XANXUS像是感受到山本的不安躁動，雙臂改為圈住少年比起自己來說還小的身軀，稍稍調整了一個對兩人來說都會比較舒適的姿勢。

不曉得是基於何種因素，大概是XANXUS的懷抱給予山本安心而穩定的感覺，再加上他已很久沒跟男人一塊睡了，因此當下令他深覺懷念而溫暖，少年的心情於此期間逐暫緩平復下來，他緊緊抱住男人寬闊的背，自對方胸前突然悶聲冒出一句話。

「…‥桑桑，我對鯊鯊說了喜歡，可是鯊鯊如果因此討厭我…‥。」

XANXUS倏地睜開眼，深紅色的眼陡然沉澱，他聽得懂少年剛才那句對Squalo的「喜歡」所指為何，害怕會被他人討厭的「喜歡」似乎也只有那種，但XANXUS並未做出額外評論，僅是伸手揉了揉山本的短髮。

「那個垃圾不會討厭你。」

少年聽聞此話似是想抬起頭來，男人只是強壓少年的腦袋不讓他抬頭，閉起眼。

「敢討厭你，就斃了他。」

山本一時間愕然，但爾後輕輕的笑了，「嗯。」

至於此刻樓下飯廳內仍坐在餐桌前滿腦子亂哄哄的Squalo，他無法否認自己確實被孩子的話衝擊到了，倘若只是以往老掛在嘴邊的喜歡倒也不至於構成殺傷力，實則讓自己感到震撼的還是少年那句「不是以前的喜歡」。剎時，下一秒Squalo卻又暗地嘀咕自己在胡亂想什麼，少年所說的跟以前不同，並不代表就是抱持著「那種層面」的情感，一方面否認但另一方面似又隱隱期待什麼的自己實在愚蠢。

Squalo微微自嘲同時，不免心底有股異樣的酸澀淌流而過，他知道也清楚自己為何會有這番感受，可是他不願再多去細想，原本最純粹的部分究竟是何時開始變得這樣已不明，那份在自己少有缺乏衝動的情況下，不想去瞧明白且面對的變質和扭曲。

思及此，他便不由地想起山本不知從哪時，就開始老愛計較關於「孩子」的問題，老實說起初真的不太在意，只當少年長大不想再被人視為小鬼，這樣的階段自己也不是沒有過，不過就是山本問的次數頻繁又多了點。Squalo煩躁的瞇起眼，太多不該出現、不能出現的想法竟在對方簡短的一句話下，便讓自己在如此措手不及、毫無戒備的情況下全數冒出，他急忙制止方才一瞬間掠過腦海的念頭。

──── 當點擴散至面，最純淨的白會被渲染成什麼顏色？

山本和Squalo還來不及處理他們之間那所謂的尷尬，彭哥列十代首領及十代守護者的正式就任典禮便已到來，其實就任典禮也不算是什麼能招搖的大型活動，不過就是上任首領及守護者藉由一種儀式或表示，正式向外宣達家族大權交棒下一任罷了。

當然，家族本身一定階級以上的人必須參加，家族其餘大老們和家族盟友代表也是在列席者之一；身為彭哥列附屬暗殺部隊的瓦利亞是必須出現，然現任瓦利亞老大不是隨便能惹的，原本考慮改為自由出席，但似乎因為山本的關係XANXUS並未拒絕參加，這害澤田一時間還真不曉得自己該不該慶幸山本是彭哥列的守護者。

十代首領和守護者正式就職那天早上，瓦利亞卻意外地亂成一團，先是少年由於前一天看球賽太晚睡而差點有叫不醒的情況，再來便是路斯利亞和貝爾不斷抱怨不能跟去，最後則是Squalo因太久沒穿西裝，不常用的東西不知丟哪去導致找不著，進而又引發一陣找衣服或借衣服的大混亂。幸虧這一切都在幾聲槍響以及物品亂飛打中人的整頓秩序下，瓦利亞終於回歸早晨該有的寧靜與祥和，這在在證明XANXUS強硬又粗暴的領導方式對這群人來說還是有用的。

驟然安靜下來的大廳和整棟宅邸絲毫無聲，幾分鐘過後一陣急促的腳步從樓梯口傳來，已經身著黑色西裝的Squalo一臉煩躁而不耐的從樓梯處出現，不曉得是不是黑色西裝其顏色的加持效果，Squalo看起來似乎穩重不少，有別於平常莽撞而急躁的感覺。

可惜這穩重又令人感到似乎稍微文雅一點的氣質，在Squalo一眼看到站在大廳裡同其他人一起等待的路斯利亞後全然消失殆盡，他內心不悅的情緒翻湧而上，扯開嘴角朝著對方大聲嚷嚷，「死人妖！也不會借一條打好的領帶！！！老子才不會這種麻煩的東西！」

路斯利亞立即露出無奈且埋怨的表情，老實說他覺得自己真無辜，好心借對方西裝穿卻又要被嫌，好人做到像他這樣也夠了，用著委屈的口吻，「小斯，你不會打領帶怎麼能怪我呢？」

「老子不打領帶了！！我才不做這麼扭捏的事！！」

Squalo用力一甩就將手中抓著的領帶丟回給對方。

「小斯，你呀…今天可是小武重要的日子呢，當然得穿好了。」

路斯利亞走至對方面前，試圖勸說對方乖乖打上領帶，果然Squalo瞬間愣住但臉仍有稍稍扭曲了下，不過卻還像是不服氣般瞪眼、撇嘴。路斯利亞正欲再開口，兩道跫音便自樓梯那端傳來，瞥去，偷笑，「小斯，你看BOSS跟小武也是把西裝穿得好好的。」

先出現在樓梯口的是XANXUS，男人雖然平時也是身著襯衫領帶，不過像今天這樣穿整套西裝的情況還是很少見，似乎比穿瓦利亞制服時少了點狂放氣息，但多了些內斂沉穩的氣勢。男人後頭跟著看來一臉還沒從睡意中完全清醒的少年，山本半睜著酸澀的眼，踏著不穩的步伐，一邊走下樓梯一邊低頭跟手裡的領帶糾纏。

XANXUS偏頭覷了眼山本，拉回，啟口，「武，別弄了，會跌倒。」

山本一怔，點點頭，一抬眼便跟因路斯利亞的話而轉頭瞧來的Squalo對上，灰褐對上之時兩人剎時感到一股無法言說的尷尬，分別急忙撇過頭去。心細如絲的路斯利亞自然將這幕全收進眼裡，一秒的詫異過後，他想自己大概能猜到原因，只不過在他想像中不該有這狀況，視線移至逕自往外走的BOSS身上，嘆氣。

「喂死人妖快幫我把領帶打一打！」

滿臉苦瓜臉，「好啦。」

少年快步走下樓梯，趕緊垂眼再次跟打領帶這件事奮鬥，但不管怎麼繞就是無法成功，原本的睡意都因此而煙消雲散了。扒了扒頭髮，有點懊惱，明明昨天守護者們還被叫去教授過怎麼打領帶，偏偏自己對這個就是學不會。

山本抬頭望向自己有段距離的XANXUS背影，他抓著領帶的一端，呼喊，「桑桑…‥！」

XANXUS腳步一頓回身，第一眼就瞧見山本滿臉困擾又尷尬傻笑的模樣，蹙眉暗嘆，抬手朝少年勾了勾手指，「過來。」

少年不好意思的搔了搔腦袋，趕緊小跑步到對方面前，XANXUS雙手攀上山本的脖頸處，稍稍替對方理了一下領子並將領帶順好，已相當熟悉這項動作的男人以極快速度便打好了領帶；而山本原先只落在對方的雙手十指上的視線，後悄然轉移注視著男人專注的面容，霎時，他心裡充滿著暖呼呼但又有些酸澀的心情。

「又怎麼了？」XANXUS調整了下領結，注意到山本的目光後冷不防開口詢問。

瞬時，山本突兀地向前抱住了男人的頸，XANXUS因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而一怔，少年不發一語僅是更加抱緊並埋在對方的肩上，闔眼，彷彿是在向對方尋求什麼安慰一般。XANXUS暗紅目光沉了下，略抬便瞥到Squalo讓路斯利亞打完領帶而正注視著這裡的視線，兩人沈默對視好一會兒，倏地XANXUS伸手環抱住了山本，將少年整個抱起，轉身便走。

Squalo撇頭暗地握緊了拳，雙眼閉了又睜，才起步跟在兩人的後頭跟了出去。

結果就任典禮一整天下來Squalo和山本一句話都沒說到，除了早上的那次四目相接外，兩人的視線也沒有一次有對上。老實說Squalo對這樣的情況感到相當心急，儘管他明白在還不清楚少年是怎麼想時就衝動說出一些話或做一些事，在自己仍處於猶豫就貿然動作，皆可能最後會讓目前這層關係邁向崩解，但是如此時的情況他並不想要。

他很努力的回想著，進而深刻的感受著，五歲孩子口中的喜歡和十四歲少年口中的喜歡，其實早在不知不覺中給了自己不同的意味，即使對方的喜歡從未改變過意思，然自己心裡所感受到的部分早就不一樣。Squalo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從哪時變得這樣，對少年的親吻和擁抱，一切都太過自然到並不認為這麼做會有何不妥，太過理所當然以致於沒有發覺其中的差異，本以為自己終會滿足於這些，但原來一切都還不夠。

──── 浸染上的色彩是哪一種？單色或是多彩？

典禮過後他們三個全被找去了彭哥列的首領辦公室，Timoteo帶有無奈微笑的看著一直以來令自己頭疼的這三人，或者應該說讓自己頭痛的XANXUS和Squalo才對，飽經世事的他一眼就敏銳感覺到在他們之間開始流竄的奇妙氣氛，特別是今次山本還坐得離XANXUS近了些。

老實說Timoteo真沒想到自己都要退休了，這三個人間的問題還沒徹底解決，而且居然還得因為他們而操煩，於是他便最後一次以首領的身份，對三人下達一個令他們深感錯愕，但又不得違抗的命令。

「小武第一份任務跟瓦利亞一起。」Timoteo舉手制止少年想開口的意圖，長嘆了一口氣，「我知道小武你已經表明立場，這件事也討論過了，但我後來想想你還是跟瓦利亞一起比較好。」

Timoteo偷偷觀察了下對面三人對此事的反應，老實說真是糟糕透了，甚至可以說真是莫名其妙到極點，XANXUS本來就不太有表情那也罷，一向最容易激動的Sqaulo居然只是沈默，山本則是一臉猶豫但似乎又很開心的表情，頭痛。

「總之這是命令，不得有異議。」然話才剛出口，Timoteo就覺得自己簡直是白說的，因為根本就沒人開口反對，這下他這老人有點不高興了，清咳一聲，以眼神示意身旁的十代首領，「綱吉，不然就看看現在有哪個守護者有空跟小武一起出任務。」

「我記得大家都行呢。」澤田假裝思索一會兒，像是突然想到什麼啊了一聲，微笑，「不過最近小武跟雲雀學長一起訓練，或許他們一組搭配的默契會不錯？」

XANXUS挑眉，悶哼一聲。

少年錯愕，慌亂，「噯？等等阿綱…‥」

「不行！！！」一直悶著的Squalo終於忍不住開口了，「接就接，誰怕誰啊！！！！」

Timoteo盈滿未知笑意的眼，輕掃過少年因為兩名青年同時冒出反應而悄悄握起的拳，山本臉上有著不知從何而來的緊張和淡淡羞赧的神情，裡頭摻雜了些許的開心愉悅，不過同時也有點怯懦和擔心。Timoteo露出一個慈祥的笑容，「好了，那就這樣吧。」頓了下，「我有話要跟XANXUS說，你們三個先出去吧。」

九代注意到養子倏地變得難看的臉色，心底不禁搖頭嘆氣，但他臉上依舊保持著和藹笑容。直至見山本、Sqaulo和綱吉都陸續走了出去後才啟口，

「我看得出來發生什麼事了，不過顯然你沒有任何行動，想一輩子都不說？」

XANXUS只是瞇著一條深紅，靜默不語跟Timoteo對視著。

搖頭，「XANXUS，你這樣到底算寵溺還是逃避？」

聽聞這句評語的XANXUS不禁挑起眉尾，看來似乎是覺得這說法挺有趣的。


外頭，正在等XANXUS談話結束的山本和Squalo兩人，雖然是並肩而立的狀態但同時仍處於尷尬的情形，至於澤田早就用還有事先行逃離現場。而少年滿腦子都是雜亂的思緒，他很努力想自己該向鯊鯊開口說什麼，儘管自己先前說的那些話可能已經被鯊鯊討厭了，但一定要趕緊說點什麼才不會讓這樣的情況繼續下去。

其實不只是山本著急，Squalo也在想要怎麼開口比較好，倏地他想起剛才自己強烈反對少年跟那個雲雀小鬼一組，心想山本說不定又以為自己把他當孩子了，說話直接是Squalo的個性和特色，現下這個特點更是發揮得淋漓盡致。

「喂小子！我剛剛那樣…」Sqaulo似是感到彆扭般，將頭扭了過去，「沒有把你當孩子看啦。」

山本點點頭，搔頭，笑道，「哈哈哈我知道啦，鯊鯊…‥」遲疑了下，他不知道自己該用怎樣的詞形容會比較好，於是支支吾吾，「鯊鯊只是…‥。」

Squalo深深凝視山本苦惱思索的面容，上回少年說的那些話又再次微微抽動自己的神經，他瞥了眼依舊緊閉的門，緩緩深呼吸一口氣，「武。」

少年一愣，朝對方望去，Squalo霎時變得認真而嚴肅的神情令他不由地緊張起來。

「我擅自解讀了你上次說的那種喜歡…。」

果不其然，他瞧見少年逐漸變紅的臉，表情也開始變得有點慌張無措，灰色的眼緩緩瞇起，伸手抬起對方的下頜。

「所以我的喜歡是…‥。」

語音消失的瞬間是他低頭吻上少年唇瓣的剎那。

褐色詫異地睜大，整個人緊張得僵直了，雖然突然到令自己不知所措，可是少年知道他並不討厭Squalo對自己這麼做，他只是不曉得自己這時該做什麼才好。

「武，把眼睛閉起來。」Squalo就相貼的唇低語。

少年慌亂下只好順從的闔起了眼。

須臾，Squalo離開山本同時，才對已經臉色通紅的少年悄聲說了一句。

「我的喜歡必須是這種，而你的是嗎？」


Timoteo對從剛才就一直不太有進展的對話感到著急，老實說他真覺得養子實在太過狡猾，總用著迂迴的言語或沈默的態度，來迴避那些可能刺進自己內心最深處的一切外界事物。

「XANXUS，如果小武他───。」

斂眼，目光沉了下來，「如果是他要的，就給他。」



自從Squalo在彭哥列首領辦公室前說了那番話，山本便努力思考自己跟Squalo的有無不同，他想自己是懂得Squalo的喜歡，並不僅指親吻的意義而已，情感上更是充滿了佔有和絕對的無法退讓，還有更多無法用言語表達的。於是，他轉而思索自己的喜歡是否就是Squalo那種，連帶的不免想起獄寺對自己所說，關於桑桑、鯊鯊為什麼重要，而又為什麼非是他們不可的事。

山本五歲最初剛認識XANXUS、Squalo時，他只是覺得這兩個看起有點兇的哥哥，實際上人是很好。由於是獨生子又出身單親家庭，老爸平時忙著照料店裡無暇顧他，即使偶爾還是會跟小綱，但他還是會覺得寂寞，然而就因為明白自己的生長環境以及老爸的辛苦，故他努力讓自己不去想那些寂寞，不想讓老爸感到困擾。

因此當他到義大利認識桑桑、鯊鯊時，真的覺得很開心，他們會陪自己玩、一起洗澡、一起睡覺，幾乎無時無刻都待在自己身邊；只要是他拜託、希望的事，兩人幾乎沒有拒絕過，那時真的覺得很開心，正因為太過開心、太過幸福，以致於還甚至認為他們三個一輩子都不會分開。

山本已經弄不清自己是從何時，逐漸開始有了對兩人不只侷限於「會一直陪著自己的哥哥」的這份認知。或許是在他們無緣無故不見的時候，就算有路斯在，但他還是覺得不是桑桑、鯊鯊就不行；又或者在澤田叔叔說要帶他回日本，自己拒絕跟他們分開那時。

－ 對當時的自己來說，桑桑、鯊鯊就等於他的世界、等於自己所有的生活。

他希望桑桑、鯊鯊開心、不希望他們生氣、不想被他們討厭；因為很喜歡，所以想跟他們一直在一起；擔心兩人有天會像之前一樣一聲不響消失，所以他努力想成為兩人心裡的好孩子，只要可以留下他們。然而即使自己如此祈求著，但終究還是得分開，他曾經質疑是不是自己不夠好、不夠乖，就算桑桑、鯊鯊說了不是這樣的，可自己還是忍不住這麼想。

－ 究竟是從何時開始，桑桑、鯊鯊成了自己最不願捨棄的一部份？

五年的漫長等待，五年的杳無音訊，五年一直在堅持和放棄的邊緣遊移而徘徊。

說不曾冒出認為自己被丟下、拋棄這念頭是騙人的，山本早就不只一次這麼認為，但他仍舊固執而不願放棄，或許是一種自我催眠和欺騙，甚或者只是認為倘如真放棄了，那就什麼都沒有了──‥希望、期盼、信念和支柱，這些全都會化為灰燼，心裡某塊地方也會跟著崩塌碎裂。有時連他都不禁想自己是如何能一直等待，連自己都驚訝那五年的時期，中間情感曾不斷在淡去和強烈中起伏，偶爾甚至懷疑「等待」的這份心情和執著，最後是否僅是一個習慣。

經歷多年的分離，再次的相見卻是令他如此措手不及、痛苦萬分，這就像是連天堂都還來不及飛上去，便已被狠狠打落至地獄，這彷彿將要觸碰到天空的瞬間被猛然拉回地上。

－ 於是，自己只能望著豔陽蒼空，墜落，爾後微笑。

山本不否認義大利重逢後不安變得更強烈，他並非未意識到自己總惶恐不安的心情，也清楚這些源自於何處，它們來自五歲時自責般的分離，來自五年的苦苦等候，來自指環戰不被承認、被狠狠推拒在外的痛。他只是害怕著會被兩人再次拋下，害怕有天會再被視作陌生人，所以他才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想從桑桑、鯊鯊那裡獲得保證，反覆而不變的保證。

－ 因為他們每次的相逢相遇過後，必然會迎來分離。

然而桑桑、鯊鯊每回耐著性子的安撫，每次不厭其煩的保證話語，這些卻讓自己變得越來越不滿足，他想要的已經不單只有這些，太多不可能存在的永遠，太多亙久不變的感情和羈絆。

雖然說是不想再被兩人視作孩子，不願再被保護著，但實際上是恐懼五歲時的情況會再度上演，因為自己瘦小的手、微弱的力氣才會讓兩人離開，他不過是很自私的希望自己能有份力量能夠拉住越走越遠的他們，倘若變得更有力量，那麼自己就可以緊緊抱住他們。

－ 倘若相逢便是為了分離，那麼自己是該寧願不曾相遇，還是盡力阻止失去？

真的很喜歡他們，喜歡到不想失去，喜歡到希望無時無刻都在一起，喜歡到沒有他們就會很想念很想念，喜歡到就算不被允許待在瓦利亞但還是要留在這裡———‥想要永遠牽著他們的手。

少年不知道這樣的喜歡能不能足以構成Squalo的喜歡，可是他已經不曉得該怎樣才能完整表達自己心裡那份對他們的情感，儘管徬徨而侷促不安，但少年還是決定將這份無法完整訴說的心情告訴對方，就算最後自己的喜歡不被接受也沒關係。

山本此時站在瓦利亞的訓練場外等Squalo每日的例行訓練結束，當靜下心來想過那些事後，如今要開口將這些心情說出來，山本對此是相當緊張而有些微不知所措的，儘管他很想像先前一樣跟桑桑說，但內心卻也有道聲音跟自己說不行，何況不知為何他總覺得桑桑自典禮那天後似乎就變得有點冷淡。

「小鬼。」

一聞此聲，少年慌忙抬頭對上Squalo的視線，艱澀開口，「…鯊鯊。」

「想好了？」

點頭，但下秒又搖了搖頭，山本拉直唇線，緩緩開口但語氣卻充滿慌忙，「我不知道自己的是不是跟鯊鯊的一樣，可是我知道自己很喜歡鯊鯊，喜歡到會很痛的那種。」少年垂下視線，如同陷入某個回憶當中，「當我以為鯊鯊死了的時候，真的好痛苦，幾乎要喘不過氣…‥」他撫上自己的左胸口，「這裡感覺就像被撕扯掉一半，現在想起來還是覺得很痛、很害怕。」

Squalo倏地齧緊眉間，他儘管知道雨戰那時的事肯定讓少年很難過，但他實在沒有想到自己那時落入充滿鯊魚的水中這事會使得對方這麼痛苦，更萬萬不曾認為這可能會讓少年有任何陰影或重大傷痕，因孩子除了最初重逢時提及外，就再也沒有提過這件事，所以他以為山本早就從雨戰時的痛恢復了。

僅有啟口而已，Squalo略顯遲疑著，他凝視少年變得看來有些逼近泫然欲泣的面容，當下真有那麼一瞬間，他懷疑自己是不是不該逼山本想這些事。

山本不曉得為何自己好像越來越緊張，臉頰開始發熱，明明是想跟鯊鯊說自己有多喜歡對方，但他卻覺得胸口這裡悶悶熱熱，有點難受，然少年還是努力說了下去，「我希望鯊鯊能一直一直牽著我的手，只能牽著我而已，所以───。」提起仍有稍稍怯懦的勇氣，「總之，我喜歡鯊鯊。」

「我知道啦，我知道了，武。」Squalo見山本疑惑中帶有憂慮的神情，他猜想少年大概以為自己不滿意他的答案，並進而感到不耐煩了吧，伸手揉著對方的短髮，臉上漸漸浮上尷尬和難為情的神色，癟嘴，「傻小子，放心吧，那些也只會對你一個人而已。」

睜大褐色雙眼，裡面飽含滿滿的感動，還有放下心來的安心，「鯊鯊…‥。」

Squalo直盯著山本好一會兒，突然開口道，「…‥喂小子。」

山本疑惑望來同時，Squalo猝不及防伸手抬起對方下顎，低頭輕輕吻咬上少年的唇，山本先是被嚇到因而一僵，然有過上次的經驗後，少年這次懂得先急忙閉上雙眼，但整個人還是緊張得僵直身軀。Squalo很輕鬆就撬開山本因為緊張而抿緊的唇，他沒有對少年作太過深入和猛烈的深吻，僅是淡淡而輕柔的劃過、掃過，畢竟只是這樣便感覺到，孩子因太緊張而忘記呼吸這件事，結果最後成了少年滿臉通紅的靠在Squalo胸前。

Squalo思忖了一陣子，倏地啟口，「小子，還有關於BOSS的事…‥」

「咦？桑桑嗎？」抬頭。

「小鬼，你對BOSS怎麼想的？」

山本一怔，雙頰又無法抑制的燒紅起來，話話不禁結巴，「啊…呃、那個──我對桑桑──‥」

Squalo暗地默默撇嘴，光看這反應他就知道對方的心情了，或者該這麼說，他甚至一直以來都認為少年對BOSS的喜歡就是愛情那種，之所以這麼認為純粹因山本太常為了混蛋BOSS感到不安或心情低落。說實話山本五歲時還真有點不服氣，明明同樣都陪伴在孩子身邊，但老覺得孩子好像喜歡XANXUS多一些，坦白說偶爾還真有些不爽；因而當山本對自己說不是以前的那種喜歡時，Squalo承認自己當下的確是暗暗感到開心，更別提今天孩子對自己說的話。

因為心理不平衡導致不悅甚至不甘心的感受，後來就稍微好了些，至今倒也不覺得有什麼，中間經過那麼多年多少有點釋懷；兼且，畢竟他認識XANXUS也非一、兩年，那傢伙是怎樣個性多少略知一二，就那種悶不吭聲的難怪總令山本覺得不安。

當然，他也不是就那麼自然而然、理所當然的，釋懷並接受少年都同樣喜歡他們這件事，在意外地意識自己到對山本的感情時，Squalo在差不多的時間也同樣注意到，XANXUS對山本所表露出來的，爾後他便不由地想到既然自己和XANXUS都喜歡山本，那少年是否會同樣喜歡兩個人？

這樣的問題Squalo並沒有思考太久，在他驚覺竟對自己帶大的孩子有這份心情後，不論是有意識的或無意識的，總歸這份異樣的心情終是被自己壓了下去，埋在最底最深層的地方。而如今已是這情況，就算再怎麼不甘願好了，山本喜歡的是兩個人這件事並不會改變，基於少年對他們的感情以及自己對XANXUS的忠誠服從，Squalo意外自己似乎相當很平和的接受，山本的生命中將會有另一個除了自己以外的人。

Squalo不曉得這能不能稱為旁觀者清，就像少年對自己說的那些話一樣，他不認為山本就能夠離開甚至沒有XANXUS，何況自己也是看得很清，關於混蛋BOSS那只會對山本一人的好。

「不用說啦，我早就知道了。」儘管理智上很清楚，不過情緒上還是有點不太舒服。

山本直瞅Squalo扭過頭去的側臉，訥訥開口，「鯊鯊，你生氣了？」下一秒立刻低下頭，「對不起鯊鯊。可是…我真的…‥」嘴角微微彎起一點弧度，「我真的也很喜歡桑桑。」

「我沒有生氣啦！還有你喜歡混蛋BOSS的那些話不要老是一直提！！！」Squalo性子突然又變得有點暴躁而不耐，如果只是以前那種喜歡，少年要說成千上萬次都無所謂，不過現在這樣怎麼聽都老覺得心裡不太舒爽。

少年愕然眨眨眼，傻愣開口，「──鯊鯊，對不起。」

撇嘴，「算了啦！」瞥了眼山本複雜多變的表情，Squalo有點心不甘情不願的開口，「不過BOSS那裡要自己說，知道吧？」

「嗯，我知道。」揚起笑容，但旋即又垂眼顯得落寞，「只是桑桑最近有點冷淡…。」

Squalo見狀不由地嘀咕起來，「嘖，又來了，老是這樣。」

山本因為聽不太清楚Squalo說的話，因此露出疑惑的表情。

Squalo莫名覺得自己的火氣一下子就燒了起來，他忍不住對山本大吼道，「臭小鬼！！你哪時才會因為我情緒低落一下啊！！！啊────？！」

「噯噯？」錯愕，臉紅。

「你臉紅什麼啊────────！！？這是理所當然的吧！」

雖然Squalo直接又令人毫無招架的吼著，不過山本依舊還是因此通紅了臉。

至於XANXUS的問題，少年只覺得自己此時所擁有的勇氣，竟然比最近跟鯊鯊說時還少，除了因為桑桑最近都有點冷漠之外，最主要原因還是自己居然將類似告白的事跟桑桑說了，如果這時候跟對方說喜歡桑桑，對方會不會以為自己是在騙他？

－ 但是自己是真的也很喜歡桑桑。